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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是被窗外的鸟吵醒的。 我看了一眼身侧规规矩矩摆好的枕头被子,蹬开被子就爬起身去摸放在床头的手机。 手机是被傅卫军抢过去的,估计他是嫌我话太多,追着他问东问西,一只手捂着我的眼睛,另一只手直接把手机夺过去放好,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安抚似地揉了揉我的脑袋又把我推回去了。 房间门开了,当事人若无其事地提了一袋子油条豆腐脑就进来了,嘴里还叼了半截燃烧着的烟。看我扭曲地趴在床上,傅卫军把烟一捏,走过来摸起手机递给我。我仰面看向他,故意拿起手机闻了闻。他愣了一下,烟头落在木地板上被他踩灭了,手在裤缝口袋旁边蹭了又蹭,扭头就要去开窗。 “你过来,”我拽着他袖子不让他走,站在床上我倒比他高了一点。看见熟悉的助听器别在耳廓上,我趴在他肩膀上故意说道:“傅卫军,你抽烟。” 他扭头盯着我的眼睛有点慌神,手拢起来向后摆了几下,又摇了摇头。 以后不抽了。 我看他摆手的样子大概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没事,其实还挺好闻的。”我歪头瞄着他挂在门把手上的早饭,愁眉苦脸地看着他:“我有点饿了,傅卫军。”他没敢抬头看我,那么高一个人竟埋下头,闷闷地点了点头,转身走过去关门。 当听到我是自己一个人跑来见网友的,傅卫军终于从盛满豆腐脑的盆里抬起头,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一截油条,边嚼边上下打量我。“你什么表情啊!”我早吃完了,擦手的纸团往他身上一丢,起身就去拿外套。他吓了一跳,揽着我的腰就把我摁回沙发上,急匆匆地比划了几下。 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我歪倒在沙发上,又锤了一下他的胳膊:“我说我不回家。”傅卫军没理我,一只手拦着我根本挣脱不开,另一只手捧着碗,吸溜吸溜把豆腐脑全喝了。 在车站的时候他朋友隋东也来了,是个头发挺长的小结巴,见了面就叫我姐。我说我也没比你们大多少啊,隋东看了一眼傅卫军张了张嘴说:“是…是他…他说应该叫你姐的。”车站排队买票的人挺多,大包小包挤得我有点烦。傅卫军站我旁边撑着栏杆看我买票,隋东往地上一蹲,四处打量着,两个人安静地像油画里的人。 火车出发前的声音太吵,不过也没事,反正傅卫军听不到。我拽着他从队伍里出来往后退了几步,解下手腕上缠了两圈的红绳,随手打了个结又给他戴上。傅卫军弯腰紧紧盯着我的嘴唇,似乎在等我说些什么。我抬头冲他笑了一下,举起右手伸出大拇指点了两下。 谢谢你。 不客气。 他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下,又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皱皱巴巴的,像条蚯蚓。我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记得我。”傅卫军又着急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歪头贴近我。 “我说,傅卫军,你要记得我。” 认识这么多年了,隋东一眼就能看明白傅卫军心里想的什么。坐在摩托车后座上等红灯的时候,隋东瞥到傅卫军一直歪着头去摸那条细细的红绳,边摸边笑。 妈的,隋东盯着傅卫军的后脑勺就想给他一拳,在我这演一见钟情是吧? 回了录像厅,隋东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找傅卫军的目的。他抽出账本边扇风边看向傅卫军,一脸神秘地比划了两下。 东边矿场死人了。 傅卫军点点头,捡起从账本里掉落出的小纸条,继续盯着隋东。 估计是被打死的,那女的头上全是血。 女的? 对,好像是矿场老板的老相好,一年来不了几次。 你怎么知道的? 三子晚上出来屙尿的时候看见了。 隋东激动地拍了拍傅卫军的肩膀,一脸咱去办大事的样子。傅卫军摇摇头,冲隋东瘪着嘴,转身把手腕上的红绳小心翼翼地解开压到枕头底下。隋东一脸无奈地盯着傅卫军,冲他摆了摆手。 你就这么喜欢? 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