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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傍晚,关风去跟杜遥说了严母的事,杜遥很痛快地答应了,关风出了办公室,去附近的餐厅买了几样老人喜欢的汤粥,拿回病房,严母已经醒了,坐在床头跟严少卿说话,凤玲在旁边整理刚从家里帮老人拿来的换洗衣服。

    「伯母好些了吗?」关风把饭盒放下,走到床前问。

    「没事,只是下楼时踩空了,跌了一跤而已。」老人看到关风拎来的饭盒,便对儿子说:「小风比你贴心多了,还送饭过来,你就知道在这里惹我生气。」

    「妈你刚醒就想出院,这怎么行?再说,送饭这种事他做就等于我做……」

    不敢真跟母亲顶嘴,严少卿小声嘟囔,不过还没说完,小腿就被踢了一脚,关风不想他在这个时候说这种敏感的话题,打断他的话,对严母说:「伯母,出院的事你别着急,再安心住几天,晕倒不是小事,我已经跟院长联系好了,回头帮你做一下精密检查,花费方面你别担心,杜院长是我爸的朋友,这笔费用他会负责的。」

    「这怎么好意思。」

    安和医院收费很高,严母心疼钱,醒来后觉得自己身上没大伤,就想回家,现在听关风这么说,不好拒绝他的一片心意,可是凡事都让人家帮忙,这情谊到时怎么还?

    严少卿知道母亲心性高,不想总受别人恩惠,忙说:「妈,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凡事听小风的就好,欠他的,我来还。」

    「你怎么还啊?」严母瞪了儿子一眼,「这么大的人了,到现在还得让我cao心,今天要不是凤玲在,我晕倒都没人知道,你就知道在这里说大话,却让人家凤玲忙前忙后的,这么好的孩子,要是是我的儿媳妇该多好。」

    只是生病,怎么突然说到结婚了?怕母亲再乱说下去,严少卿忙道:「小风也不错啊,你看他一直在旁边守着你,帮你联系检查,还去给你买你喜欢的饭菜。」

    「我在跟你说结婚的事,你提小风乾什么?」

    「可是……」

    关风听严少卿越说越露骨,急忙拽拽他衣袖,说:「少卿的意思是结婚的事要慢慢考虑,他也可以孝顺你。」

    严少卿明知不是这么回事,不过关风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否认,只好闷闷地点了下头,还好凤玲也跟着打圆场,打开关风买来的盒饭,让严母吃饭,关风趁机找了个借口出了病房,很快严少卿也跟了出来,看着他,一脸不悦。

    「为什么你总是不肯承认我们的关係?」

    关风怕严母在里面听到,急忙把严少卿拉到一边,小声说:「伯母刚醒过来,你是想把她再气晕过去吗?」

    打蛇打七寸,严少卿沉着脸不做声了,他觉得母亲没有关风想得那么脆弱,经歷了这么多事,不都是母亲一个人把家撑起来的吗?不过凡事无绝对,毕竟是上一辈的人,再怎么开通,也不可能希望看到儿子跟一个男人搞到一起,他沉默了一会儿,闷闷道:「可是,我不想你委屈到。」

    「怎么会呢?只要你别真的暗度陈仓就好。」关风开了句玩笑,见严少卿脸上隐隐有了笑意,才说:「等伯母身体好些了再说吧,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严少卿点点头,见关风的眼神向自己身后看去,他转过身,见凤玲走过来,刚才的话她显然都听到了。

    「我早觉得你们不对劲,果然是这样。」凤玲苦笑道。

    十年前没追上,十年后还是没追上,只能说不该是自己强求也没用,不过看看关风,不管是家世还是为人,都无可挑剔,凤玲觉得严少卿喜欢上他也不奇怪,见关风脸露紧张,她摆摆手,说:「别担心,我不是老古董,这种事又不是没见过,不会乱说的,我只是觉得关先生你这么出色的人,配严大哥实在太可惜了。」

    严少卿笑了,轻轻拍了她一下,「除了最后一句,我都同意。」

    「不过你们也别太过分,阿姨不笨,时间长了还是会看出来。」

    凤玲要回家做饭,叮嘱了严少卿几句后离开了,她走后,严少卿对关风说:「今晚我得陪我妈,等少云来了,我让他去家里陪你,宝宝有凤玲看着,你别担心。」

    「不用这么麻烦,我在家里又不会有事。」关风对严少卿的多虑感到好笑,「就算有强盗来,别忘了我也是跆拳道黑带,不会那么不顶用吧?」

    严少卿想想也对,说:「那你叫计程车回家,到家后给我电话。」

    两人商量好后,关风去病房跟严母道了晚安离开,他回到家,随便煮了碗面当晚餐,煮麵的时候抽空给严少卿打电话报平安,掛电话时,严少卿又叮嘱说:「记得把门窗都关好,别熬夜,早点睡,不许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葯。」

    关风觉得严少卿像是在交待小孩子,他最近精神很好,怎么会乱吃药?于是打趣说:「知道,最好是把自己锁在铁箱子里,那就万无一失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严少卿很无奈地想,关风走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定,不过说多了反而会让关风觉得自己太啰嗦,于是转了话题,跟关风聊了会儿闲话就掛了电话。

    关风吃完饭,看电视的时候,严少云也打电话过来,他下课后听说了母亲住院的事,刚才跑去医院探望,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说大哥让他过来陪关风,关风知道严少云周末还有课,来回跑不方便,而且家里还有宝宝,就拒绝了。

    关风收了线,对严少卿的过度担心很无奈,不过心里却甜滋滋的,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担心过他,母亲早逝,严厉的父亲只会让他们凡事依靠自己,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那代表他没有努力,这种被人从心底在意担心甚至到啰嗦程度的经歷,他从来没有过。

    也许这就是家人的感觉,他跟严少卿两个人的家。

    关风去浴室泡完澡,倒了杯红酒,把电视频道转到新闻台,准备看一会儿新闻后去书房做事,就在这时,座机响了起来,他接听后听到一阵杂音,正觉得奇怪,就听严少卿的声音传来,「小风,你没事?」

    「我很好啊。」关风看看壁钟,已经十点多了,他问:「伯母已经睡了吧?」

    「嗯,所以我给你打电话,可是你的手机一直没人接。」

    「我刚才去洗澡了。」关风笑问:「还在担心?」

    「不是,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其实严少卿的确是在担心,莫名其妙的坐立不安,所以才会给关风打电话,但听到他的声音后,严少卿又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或许是三年佣兵的经歷留下的后遗症,一有点小意外,就会本能地疑神疑鬼,不想把自己紧张的情绪传达给关风,他说:「我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聊,陪我说一会儿话吧?」

    关风笑了,正要笑话严少卿,忽然发现对面声音有些小,听不很清楚,他问:「你用医院的公用电话打的?音质很差啊。」

    「这里禁止用手机,出去打又不方便,听不清吗?」严少卿拍拍话筒,关风的声音他倒是听得很清楚,问:「那现在呢?」

    「还好,就是偶尔有杂音。」感觉头有些晕沉沉的,关风揉揉眼睛,说:「我困了,要是没事我就收线了。」

    听出关风话音中的倦意,严少卿忙说:「好,那早点睡。」

    关风道了晚安,把电话放好后,准备去楼上,可是走了几步,就感觉头晕得更厉害,不是困意,倒像是醉酒,不,是安眠药掺着酒喝后的反应,以前他经常这样做,反应就是这种感觉。

    关风隐隐感到不妙,急忙揉揉额头,转身想去拿手机,谁知刚走两步,就听到对面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从门后闪进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风,你好像不舒服?」杜子奇慢悠悠走近,笑着问他。

    果然是有人搞鬼,关风眼神扫过他戴着胶皮手套的手,知道不好,却不动声色说:「原来我忘了锁门,你进来应该先跟我打个招呼。」

    「你锁了,只不过……」杜子奇掏出口袋里的钥匙,「要配一把备用钥匙很简单,上次来你家找东西时还用过,你忘了吗?」

    「这里不是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吗?你还来干什么?」

    看着杜子奇笑嘻嘻地逼近,关风突然衝到书桌前想拿手机,杜子奇比他更快,抢先一步拿到手,随手一扔,拋去了远处,然后揪住关风向后一推,关风站立不稳,摔到了沙发上,杜子奇向前倾身,按住他的肩头,微笑看他,说:「别反抗,我不想伤着你。」

    其实关风现在想反抗也无能为力,药性发作了,他使不出太大的力气,再被杜子奇用力推搡,眼前更晕,很强烈的困意在慢慢席捲他,妄图将他吞噬。

    「你早就来了?」他勉强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悠闲的男人。

    「也不算早,不过刚好有时间给你的饮料中下药,没想到你今晚选的是红酒,酒真是好东西,你选对了。」

    轻易得手,杜子奇很得意,整整胶皮手套,又说:「你看,凡事有条不紊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否则我也不会知道你总把钥匙放在哪里,知道你出浴后有喝饮料的习惯,知道你常吃哪种安眠药……」

    他伸手过来,胶皮手套有种黏黏的怪异感,关风厌恶地把头别开,他不知道杜子奇在酒里下了多大剂量的安眠药,不过从他的讲述中可以看出他是有备而来,神智在慢慢被黑暗侵佔,关风恨恨道:「你在我家里安了窃听器!」

    「安了,要不我怎么对你的行踪这么了如指掌呢。」杜子奇无所谓地说。

    真该死,他猜到杜子奇曾来自己家找东西,却没想到他会趁机安窃听器,这混蛋比他想像的还要胆大包天。

    「你到底想干什么?」撑不住了,关风的头一点点垂下去,只是潜意识中问出心中的疑虑。

    「你说呢?」杜子奇掐住关风的下巴,恶意地让他面对自己,微笑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想你一定很喜欢。」

    恍惚中看到男人微笑中闪烁着的冷意,关风知道他对自己动了杀机,可是药性太强烈,明明座机就在旁边,却无法拿到,头越来越沉,终于黑暗将神智完全佔据。

    身体很暖,全身彷彿浸在一个温暖空间里,舒服的感觉围裹着他,黑暗帷幕轻轻拉开,关风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些事物,不是很清楚,一片氤氳雾气里,有个男人站在他面前俯视他,嘴角扬起,勾出一个恶意的笑。

    「没想到你会醒。」发觉关风醒来,杜子奇蹲下身,拍拍他脸颊,微笑说:「看来你平时安眠药吃得太多,对药物產生了抗体,真可怜,其实你不醒的话,会减少很多痛苦。」

    「你……想干什么?」

    拍打多少唤醒了尚在朦胧的神智,关风缓慢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被温水完全浸泡住,很温暖的感觉,心却出奇的寒冷,因为他猜到了杜子奇想做什么。

    「怕了?」看出关风眼中的惧意,杜子奇冷笑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听我的话,你迟早要吃亏,是你逼我的,所以你不能怪我对不对?」

    「你终于承认都是你做的了?」

    「是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在发现你调查以前的经费消失案时我就注意到你了,上次我听见你跟总裁提到人员调动,以为你查到了我,想知道你手上的证据,可是你办公室里没有,你又一直在家,我没办法,才指使混混引你出去,好来你家里寻找,结果什么都没找到,为了以防万一,我只好在你家安了窃听器,还有一个在你的公文包里,你没想到吧?」

    关风的确没想到,上次他有跟大哥提过人事问题,但只是普通的调动,谁知杜子奇做贼心虚,才引发出之后一连串的事件,至于窃听器,因为公司安全系统防御度很高,所以他松懈了,更没想到家里会被安装。

    「你就为了这个杀人?」

    关风想不明白,他只是让杜子奇离职,还清欠款,竟然会引发他的杀机,失去一份高薪工作虽然很糟糕,但跟杀人罪相比,孰轻孰重他相信杜子奇分得清。

    「是啊,谁让你一定要查出真相?」杜子奇一边帮关风摆姿势,一边说:「我挺喜欢你的,甚至打算跟你交往,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过不去?」

    关风恨恨看着他,心想他想跟自己交往,无非也是看中了自己的身分而已。

    「你知不知道我为坐到今天这个位子花了多少心血,这些年来我是怎么努力的?如果我辞了职,就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要再重新开始,我不可能再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更不可能还清那笔钱款,既然你把我往死里逼,那我也只能这样做了,你死了,就不会再有人查我的事。」

    「想得真简单。」关风冷笑:「你以为我出了事,我家人会不追查吗?他们查到你只是早晚的事!」

    「这一点我当然想过,离奇死亡大家当然会查,但如果你是自杀呢?」

    杜子奇给关风摆好了姿势,伸手把他垂下的额发拂开,动作轻柔得像细心呵护他的情人,手里却握了一柄美工刀,大拇指来回推动着刀柄,发出咔噠咔噠的响声。

    他微笑说:「上次来你家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看到了你以前想自杀的笔记,我会把它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有了它,还有你患的忧鬱症病史,再加上今晚你情人的母亲让他跟别的女人结婚,这些原因都可以促发你病症发作自杀,法医会这样判定的,所以,没人会怀疑到我身上。」

    「你……」

    看着杜子奇得意忘形的样子,关风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书桌里的确有一些遗书和笔记,那都是父亲刚过世时,他受打击太大信手乱写的,没想到竟成了杜子奇杀人的工具。

    「为了这点事杀人,你真是丧心病狂!」他气愤地说。

    「嘖嘖,是啊,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课长的位子而已,为了这个杀人的确丧心病狂,你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什么都不做,运营部部长的位子就是你的,可是你知道一个普通职员要坐到这个位子需要多大的努力吗?你当然不知道,老天爷根本就不公平,你二哥当初负责运营部,不也贪污了几百万?就因为他是你们关家的人,不是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换份工作跟情人过得开开心心,可为什么就没人给我一次机会?」

    「不是没人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了,你的人格有问题,没有一家公司会用你,就算你这次躲过去,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杜子奇被关风说得心头火起,扬手想甩他一巴掌,但手掌在半路停了下来,嘿嘿笑道:「我知道你想激怒我,让我打你,我没那么笨,要是你身上有伤,一定会引起法医注意的,小风,其实你很聪明,可惜却在最关键的地方犯了错,你不该告诉我说你没有我贪污的证据,既然你没有,那我杀你,更不会引起怀疑了是不是?」

    杜子奇拉过关风的右手,让他握紧美工刀,按着他的大拇指把刀刃推出,然后压在了他的左手腕上,刀光森寒,但浴缸里的水温很高,让关风感觉不到刀刃的冰冷。

    「你家里的现场我都布置好了,这是最后一个步骤,你配合一下。」杜子奇凑在他耳边,柔声说道:「放心,不会很痛的,你吃了安眠药,用不了太大的力气,割太深会引起怀疑。」

    关风看不到杜子奇的表情,只感觉在他话声落下时腕间一凉,不痛,但血猛地窜了出来,杜子奇自己也吃了一惊,生怕身上溅到血,他忙把关风的手臂放进浴缸里,站起身退到一边,居高临下看他,像艺术家欣赏自己的作品,充满了得意。

    「其实你一直都想死的,我只是帮你一把而已,你该感谢我才是。」

    听到这句话,关风真想衝过去,给杜子奇狠狠一记勾拳,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身体像是被咒语完全控制住似的,别说挣扎,连轻微的挪动都做不到,只看到周围的水瞬间浸染成红色,那种令人绝望的,属于死亡的红。

    杜子奇想得很周到,把水温调高,不仅可以防止血液凝结,还能混淆他的死亡时间,用心真歹毒,关风恨杜子奇,更恨自己,如果那天不是自己一念之仁,根本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很冷,彻心彻骨的冷,一种叫恐惧的感情在这一刻将关风紧紧控制住,他从来不知道死亡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不想死,拋开现在的生活,不想拋开家人,拋开严少卿,这里有太多他留恋的东西,每一件都很重要,不愿放弃,不舍放弃。

    意识在恐惧下变得模糊,鲜红的顏色慢慢褪成灰白,关风不知道那是不是死亡的顏色,神智恍惚着,似乎听到杜子奇走了出去,然后外面隐约传来响声,也许是在偽装现场吧,他迷迷糊糊想,不过这些都跟他不再重要,这时候他只想看到严少卿,只一眼就好。

    哐当一声,很响亮的声音,把关风昏昏沉沉的意识再度拉了回来,身体被只强有力的手臂抱起来,手腕被拉出浴缸,紧紧握住,有人在他耳边大叫:「小风,醒醒!」

    是严少卿的声音,关风拚命睁开眼睛,眼前影影绰绰,恍惚看到严少卿的身影,他笑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幻觉,他轻声叫:「少卿……」

    「撑住,不会有事的!」

    沉着浑厚的嗓音,是属于那个男人的,关风心安下来了,靠在严少卿怀里,有他在,一切都会完满解决,他会撑住,为了严少卿,也为了自己。

    关风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知道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头有些晕,他想抬手揉揉,身子刚一动,就被一隻手按住了,严少卿在旁边问:「哪里不舒服?」

    「少卿……」

    严少卿眼睛发红,脸上鬍子拉碴,一看就是完全没有休息的样子,关风忘了头晕,问:「你一直陪着我?」

    「你还希望有谁陪你?」

    严少卿脸色很差,口气更差,不过帮他移动身子的动作却很轻柔,关风换了个姿势,觉得舒服多了,问:「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从昨晚我发现你受伤到现在十二个鐘头零二十分鐘,你说久不久?」

    关风没话说了,严少卿口气很冲,如果不是气到了极点,他不会对自己这样说话,随着神智慢慢苏醒,他想起昨晚的经歷,有种感觉,所有事情严少卿都知道了。

    严少卿正在气头上,关风不想触他的逆鳞,向他伸出手,严少卿急忙按住他,声音放轻了,责怪说:「手上有伤,别乱动。」

    关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腕上缠着纱布,他握住严少卿的手,却被严少卿反手握住,双手相握,关风问:「伯母那边没事?」

    「我妈比你精神多了,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昨晚严少卿算是忙惨了,照顾好关风,又去照顾母亲,看母亲睡熟了,再跑过来,还好母亲没什么大事,休息了一晚上,今天气色好多了,倒是关风让他担心了一整夜。

    这件事想起来就火大,严少卿本来想教训关风几句,不过看看他苍白的脸色,心就软了,按呼铃让医生来帮关风做检查。

    关风的身体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安眠药只是比常用量多出一些,不到洗胃的程度,手腕上的伤口割的也不是太深,严少卿又及时赶到,帮他止了血,所以关风现在只是少量失血,休息几天就会恢復了。

    来给关风做检查的是徐离晟,这么快又跟这个古怪医生相见,关风很窘迫,徐离晟倒是一脸平静地帮他做了检查,结束后,淡淡说:「割脉不是那么容易翘掉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找不到橈动脉,也许神经韧带断了动脉都还没断。」

    「是啊,以后别再想不开了,有矛盾慢慢解决,自杀是很痛苦的,你看搞得你失血,他也失血,多不合算。」在旁边帮忙的小护士看看关风,又瞅瞅一旁跟他双手相握的严少卿,一脸无奈地劝解。

    不是,谁说他是自杀?

    被严少卿气恼是他的错,他无话可说,可是他不是自杀啊,关风急了,正要解释,徐离晟抢先说:「不过你身体不错,好好休息几天,很快就会缓过来的。」

    关风还想再说,徐离晟已经跟小护士离开了,出门时关风看到他脸上明显流露出的笑意,根本就是一副看笑话的模样,他急忙问严少卿,「我不是自杀,你怎么不跟他们解释清楚?」

    严少卿哼了一声,「整个病栋都传开了,你让我去跟谁解释?」

    「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这样?」严少卿没好气地说。

    昨晚他只顾着抢救关风,哪有心思理会别的?谁知今早就听到了病栋里有关关风自杀的传言,说什么同性相恋为家人不容,轻生自杀等等,现在的人喜欢幻想妄想,他有什么办法?

    「你又为我输血了?」

    见严少卿气鼓鼓的样子,想骂又强行忍住,关风看着好笑,可不知为什么,眼圈却红了,他不该自作聪明地去解决问题,结果事情没搞定,还让大家为他担心,受伤的是他,但真正cao劳担心的却是严少卿。

    「关风,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输血,别再给我来下一次!」严少卿瞪着他,恶狠狠地说。

    「不会,一定不会。」严少卿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关风怎么敢反驳他,何况这件事原本就是自己不对。

    严少卿表情缓和下来,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不过关风刚醒,精神还不是很好,火气捨不得冲他发,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说:「再睡一会儿,想吃什么,我去买。」

    关风暂时还没什么胃口,犹豫了一下问:「这件事关悦知道了吗?」

    严少卿一怔,随即冷笑:「你说呢?」

    这么大的事,别说关悦,关家所有人昨晚就都知道了,只不过被关悦告知关风没事,让他们先不要来,所以这里才这么清凈。

    话里充满了火药味,关风知道严少卿心里憋着火,也知道自己这件事处理得很欠妥,被骂也应该,但不希望是这个时候,说:「少卿你也累了,帮我输血,又照看我,还是先休息一下,等精神养好了再骂好不好?」

    「放心,只是输点血而已,不用休息。」

    其实比起身体上的疲劳,精神上的刺激才更具伤害力,昨天当他衝进浴室,看到关风躺在满是血色的浴缸里时,吓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还好他以前经常遇到紧急救护,没太慌乱,先帮关风止血,又叫救护车,在途中给关悦打了电话,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得跟关家的人报备,关悦当然是首席人选。

    「杜子奇呢?被你打断了几根肋骨?」

    想起上次严少卿打人的狠厉,关风对杜子奇的下场不予乐观,不过出乎他意料,严少卿说:「只打晕了而已,我当时只顾着救你,没时间跟他啰嗦。」

    严少卿到得很巧,正好是杜子奇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严少卿突然出现,杜子奇很吃惊,先动了手,那时候严少卿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所以只是还手把杜子奇打晕,后来赶到的警察把杜子奇带走了。

    今天上午关悦过来看关风,跟严少卿说杜子奇去警局后,很快就把一切都交待了,他才知道关风瞒了他那么多事,对于关风的隐瞒,说不生气是假的,不过严少卿不能对关风下手,所以火气都指向了杜子奇,本来想衝去警局狠狠揍那傢伙一顿,后来看到关悦阴冷的表情,他又改变了主意,杜子奇碰上关悦,一定比碰上自己更惨,自己最多打断他几条肋骨或拧断手脚,但是跟关悦作对,那要有一辈子别再想翻身的觉悟。

    「你怎么会知道我出事?」

    听完严少卿的叙述,关风暗捏了一把汗,如果昨晚严少卿不及时赶到,他就没命了,他都不知道当时自己有多盼望严少卿的出现,也是那一刻他才知道他是那么的在意严少卿。

    「直觉吧。」

    严少卿以前做过佣兵,让他养成了对一切都抱有警觉的心态,凡事寧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他听关风说电话线路不好,收线后,越想越不对,又联想到上次宝宝玩玩具车的事,总觉得电话杂音还有遥控失灵是被人监听时,电磁波造成的,又想起徐离晟说的那句警示,就再也坐不住了,请护士小姐来照顾母亲,自己飆车回家,结果就把杜子奇堵个正着。

    「那真要谢谢你的直觉了。」

    「别以为说句谢,这件事就算完了!」

    严少卿哼了一声,不过看看关风苍白的脸色,躺在那里,一点精神都没有,他只好压了压火,温声教训道:「你真傻,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担得下来?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打虎不死,回头伤人,做事就要像关悦那样心狠手辣,尤其是对像杜子奇这种人,你要么不动他,要动就绝不能让他再有翻身的机会,善良是美德,但不是这么用的。」

    这顿骂果然是躲不过去啊,严少卿正在气头上,关风聪明地不去置辩,可惜严少卿的火气一发出来就收不住,接着说:「还有,你明知道杜子奇有你家的钥匙,还偷偷潜进去过,为什么不立刻换门锁?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难道你觉得我没资格分享你的秘密吗?!」

    根本不是这样,他也是差点被花盆砸到,才慢慢弄明白的,之后就是周末去严少卿家,本来是打算这个星期换门锁的,谁想会发生这样的事,他更不是要故意瞒着严少卿,只是不想把事情扩大化,不过现在这种状况,他说什么都是错的,严少卿正气着呢,关风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说,等严少卿脾气发完就雨过天晴了。

    不过关风很幸运,他不说,有人帮他说,门推开,关悦走了进来,见严少卿发火,不悦地说:「小风还病着,你要教训到什么时候?」

    听了这话,严少卿果然闭上了嘴,关风暗中松了口气,突然间很庆幸弟弟的到来,他在某些地方有点怕关悦,但严少卿发起火来也很恐怖,这时候也只有关悦能镇得住他。

    谁知关风刚庆幸完,就听关悦又说:「要教训他,等他好了,你爱怎么教训都随你。」

    一句话驱散了严少卿脸上的阴鬱,向关风微笑道:「听到了?这笔账记着,回头我们慢慢算。」

    关风身子一僵,直觉感到这笔账不是那么容易清算的。

    关悦来时其实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关风这次做得实在太离谱了,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害得自己差点没命,他在警局听着杜子奇录口供,火气就一点点飆升,上午曾来看过关风,看他虚弱沉睡的样子,气恼又变成了担心,中午去燕子青的事务所,跟他商议怎么处理这件事,之后接到杜遥的电话,听他说关风醒了,就急忙赶过来,谁知没进门就听到严少卿在发脾气。

    关悦的火气不比严少卿小,本来也想好好教训关风一顿,不过听到严少卿发火,他反而冷静下来,进来喝住了严少卿,他了解严少卿的个性,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现在阻止了他,事后他不会真为难关风,到时只要关风再道个歉,这场风波就算过去了。

    他护短的毛病只怕永远都改不了,关悦心想,这件事明明就是关风的错,他还是不想看到他被训斥,儿子做错事,他可以管教,却不能容忍别人插手。

    「好些了吗?」关悦走到床前问。

    「有点困。」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关风觉得有些乏了,手腕隐隐作痛,想跟关悦多聊几句,却提不起精神,见他倦了,严少卿揉揉他的头发,说:「那再睡一觉吧,我陪你。」

    关风点点头,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听到关悦在跟严少卿说话,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关悦其实只是向严少卿询问关风的病情,然后又说了杜子奇的事,严少卿还担心母亲,见关风睡沉了,就把他拜託给关悦,自己去陪母亲,关悦知道连续发生了这么多事,严少卿也累了,叮嘱他注意身体,送他出门时无意中听到外面小护士在议论关风自杀的事,关悦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

    关风再次醒来,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吃了关悦买来的饭,又吃了葯,到傍晚时,严少卿过来跟关悦换班。

    「我没事了,你还是陪伯母吧。」

    「少cao心,我妈比你精神多了,正在房里跟室友聊天,聊得不知多开心,嫌我碍眼,就把我打发出来了。」

    见关风精神不错,严少卿扶他坐起来休息,却被关风握住手,说:「那你睡一会儿吧,从昨晚到现在你都没休息过。」

    严少卿中途有小睡过,不过心里有事,不可能沉睡,被关风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睏倦了,于是把椅子往床边移了移,低头趴在床沿上,靠近关风,说:「那我打个盹。」

    鼾声很快就传了过来,证明男人有多疲累,关风很心疼,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抚摸着,想起关悦说训练严少卿这种犬科动物需要顺毛捋的话,忍不住笑了。

    严少卿蜷着不舒服,没睡多久就醒了,换了个姿势,继续趴在关风身旁,感觉关风在理顺自己的头发,他说:「别用受伤的那隻手,小心伤口再裂开。」

    「我知道,用的是右手。」

    严少卿的头发很硬,就像他这个人,关风绕着他的发丝说:「这次辛苦你了,等我出院了,下厨多做几道美食犒劳你。」

    「不用你下厨,只要你少惹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严少卿没抬头,随口嘟囔道。

    关风被埋怨,心里却很受用,叹了口气说:「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知道杜子奇这个人工于心计,做事喜欢走捷径,但没想到他的执念会这么深,为了保住位子,不惜犯险杀人。」

    「每个人的执着点都不同,为了你,我也会杀人。」

    这算是告白吧,关风慢慢品着不起眼的一句话,觉得这是他听过的很真诚的情话,朴实无华,却比任何华丽辞藻都让他感动,眼眶有些发热,他低头,轻轻贴靠在严少卿身上,不说话,只是跟他相互依偎。

    外面传来敲门声,门被推开,当看到进来的是严母时,关风吓得立刻坐正了身子,严少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坐了起来,转头见是母亲,他很惊讶。

    「妈,你怎么过来了?」

    严母脚踝有轻微扭伤,医院帮她配了轮椅,推轮椅的小护士笑嘻嘻说:「老太太说想来看儿子,让我带她来。」

    想看他?刚才不是才把他赶出来了?而且母亲跟关风不是同一楼层,她不知道关风住院,怎么会过来?

    不过严少卿疑惑归疑惑,表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示,急忙过去接过轮椅的扶手,说:「妈,你是不是想出去走走?我陪你。」

    「不,我觉得这里就挺好。」严母看看关风,又把眼神转到严少卿身上,「你出去,我想跟小风单独说说话。」

    严少卿又是一惊,本能感到母亲来意不善,他转头看关风,严母用手杖轻轻敲了他一下,说:「只是说话而已,你担心什么?」

    他怎么能不担心?母亲个性很要强,要是听说了病栋里的那些传言,过来找关风谈心,以长辈的身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以关风的孝顺说不定真会听的,事情都走到了这里,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可是,如果关风回头,他该怎么办?

    见儿子杵着不动,眼神落在关风身上,一脸担忧,严母叹了口气,说:「你就是对我没信心,也要对小风有点信心啊。」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关风知道严母一定是知道了他们的事,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逃避的,说:「少卿,你先出去吧。」

    看来自己在的话,母亲是不会说的,严少卿只好离开,门关上了,病房里有些寂静,严母看了看关风腕上包扎的地方,问:「好些了吗?」

    「医生说没事了。」

    严母没有再问下去,关风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见她不说话,自己也不好先开口,沉默了一会儿,严母才叹口气,说:「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们不对了。」

    关风一怔,惊讶地看她,严母的眼神却落在他指间的银戒上,说:「少卿从来没对谁像对你这么好过,这个指环他师父给他后,他就从来没离身过,却送给了你,我以为他是感谢你数次帮我们,可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上次你受伤,他紧张得不得了,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是喜欢你啊。」

    「伯母,我知道我们这样让你很为难。」突然之间,关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觉得该说出自己的想法,于是说:「不过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也许你一时之间觉得无法接受,但请不要立刻否定我们好吗?」

    严母笑了,问:「你觉得我是来拆散你们的?」

    关风语塞,作为像严母这样的老人家,他不认为她会开通的接受他们,就连自己那个叱吒商界的父亲当初都对他的出柜感到震惊,更何况是严母?他现在只希望不要被立刻否定,让他们可以用诚心慢慢打动老人,这是他能退让的底线。

    严母转了话题,问:「少卿以前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见关风点点头,严母微笑说:「他真是什么都不瞒你。我这个儿子以前虽然混,做错过许多事,但他很孝顺,为了减轻我的负担,中学没念完就退学了,跟人飆车玩命,就为了赚点钱补贴家用,后来他说要出国做事,拿了一大笔钱给我,说是人家预支的,让我把家里的债务还上,然后就走了,什么都不说。」

    关风很吃惊,「伯母你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就记得他给我钱时,跪在我面前说,就当我从来没生过他,我不敢问啊,我真怕他会出事,他一走就是三年,一点音信都没有,我几乎都绝望了,他才回来,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想,这个儿子我是赚回来的。」

    严母眼圈红了,停了停,却忽然笑了起来,「所以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做人不可以太贪心,他要是能跟凤玲在一起,我当然高兴,但他选择了你,我也不会阻拦他,知子莫若母,少卿从小做事就一根筋,认准的事就绝不回头,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自己孩子过得好的,只要他过得开心,我还能说什么?」

    关风的泪落了下来。

    父亲从来没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但他知道当初父亲在帮他的时候,心里一定也是这样想的,父母为他们所付出的,一定比他们想像中的要多得多。

    严母拍拍关风的手背,笑着劝道:「身子还没好,别哭,让少卿看到,还以为我在骂你呢。」

    「对不起,伯母。」

    「什么伯母,既然你们都在一起了,不该对我换个称呼吗?」

    关风从小就没有母亲,严母慈爱和善,他一直都觉得母亲该是严母这样的人,但突然让他称呼,他反而有些窘迫,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叫道:「妈。」

    严母很高兴,叹气说:「我那两个儿子都倔得像牛,不知让我cao多少心,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想,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儿子,不知有多好,后来你帮过我们那么多次,我还想认你当乾儿子,可你家世那么好,我总觉得高攀不起,现在好了,你比我亲儿子还亲,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关风突然明白了,原来刚才严母说来看儿子,不是指严少卿,而是指自己,老人早就认可了他们,一时间心口涨得满满的,有对严母的愧疚,感激,还有尊敬,没有什么比得到亲人的认可更让人感到幸福了,而这份幸福,是母亲赠与他们的最好的礼物。

    「我会跟少卿好好孝顺你的。」他很认真地说。

    「你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不吵架不闹彆扭,就是最好的孝顺。」严母看看关风的手腕,心疼地说:「以后别再这么傻了,自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割得这么狠,你要是真出什么事,依我儿子那脾气,还不跟着你去啊。」

    啊!

    关风没想到他自杀的传言居然传到了严母那里,急得正要解释,严母摆手制止了他,笑着说:「别瞒了,我都知道了,你们要是一开始就把话说明,我一早就答应了,我如果不同意,我孙子也不依啊,宝宝刚才还跑到我那里哭个不停,这笔账回头我可要跟你们好好算。」

    关风彻底愣住了。

    宝宝随严家姓,对严母来说他是严家的长孙没错,但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係?

    关风正疑惑着,门被推开一条缝,是宝宝的小脑袋,严少卿跟在后面,没有进来,只是一脸笑眯眯地问:「妈,你们还没聊完?宝宝急着见小风。」

    「关关!」

    没等严母回答,宝宝已经冲了进来,几下爬到床上,抱住关风叫:「关关不要死,关关要跟卿卿在一起,外婆答应了。」

    严少卿怕宝宝碰到关风的伤口,急忙上前把关风的手臂抬起,可是宝宝抱得很紧,怎么都不松手,过了一会儿,关风觉得胸前有些湿,知道他哭了,忙说:「宝宝别哭,我没事了。」

    「关关也不要自杀,自杀很痛……」宝宝把头闷在关风怀里,抽泣着说。

    他不是自杀啊。

    关风很无奈,可是一时半会又没法把这件事解释清楚,说多了又怕老人担心,只好拍着孩子的肩膀哄他说:「不会,绝对不会。」

    哄了半天,总算把宝宝逗笑了,说:「下次我带喵喵来看关关。」

    严少卿刚才在外面已经从宝宝那里把事情打听清楚了,摸摸他的头,笑道:「小东西机灵着呢,帮我们当说客。」

    「宝宝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关风奇怪地问。

    「不要怪悦悦,是悦悦跟燕燕说话时宝宝偷听到的,宝宝知道关关不能跟卿卿在一起,很不开心,就像宝宝没有了喵喵,也会很不开心一样。」

    被问到,宝宝小小声说,眼睛很紧张地在关风和严少卿之间转来转去,似乎真怕他们找关悦的麻烦。

    「放心,不会怪悦悦,更不会怪宝宝。」这件事说起来还多亏了宝宝,严少卿现在开心还来不及,哪会责怪他,对关风笑道:「小孩子嘛,可能听岔了话,我猜关悦是跟燕子青说昨晚那件事,被宝宝无意中听到了。」

    关风哭笑不得,他要不是很了解关悦,可能也会相信宝宝说的话,可是以关悦的心机,怎么可能被孩子偷听会不知道?只怕多半是故意让宝宝听的,虽然知道关悦这样做是为了帮他们,出于好心,但利用一个孩子不太好吧?

    不过不管过程怎样,现在是皆大欢喜,看看严家母子,还有一旁笑得很开心的宝宝,关风想自己的猜测就当它不存在吧。

    关风的腕伤不重,三天后就可以出院了,早上严少卿帮他办理好出院手续,两人离开医院,在经过医师办公室时,他们看到徐离晟正站在饮水机旁跟人说话,这次关风的伤也是徐离晟负责的,严少卿觉得出院该跟他打声招呼,于是敲敲门,叫道:「徐离医生。」

    徐离晟看到他们,转身走过来,医生们都去查房了,办公室没有其他人,显得很空。

    「要出院了?」

    徐离晟打量着关风问,他心情似乎很好,笑容明显比平时柔和许多。

    「是啊。」严少卿很诚心问:「请问这次有什么忠告吗?」

    徐离晟眉头一挑,会意地笑了笑,说:「否极泰来。」

    「谢你吉言。」严少卿对这句话非常满意,打趣道:「徐离医生,其实你是属章鱼的吧?」

    徐离晟一愣,脸上难得的出现茫然的神情,关风忍住笑解释:「对不起,少卿在跟你开玩笑呢,他是指章鱼哥,那个前不久在世界盃里最抢风头的章鱼。」

    「抱歉,我不知道,我只对两件事感兴趣,一个是手术台,一个是我的家人,其他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关风感觉徐离晟在说起家人时,眼神从他们身旁扫过,他本能地看了一眼,不过走廊上除了他们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告辞离开,出了医院,严少卿握着关风的手,很高兴地说:「徐离医生虽然古怪,但他预言挺准的,他既然那样说,那你今后就一定否极泰来了。」

    「又在胡思乱想了,人家只是说吉利话而已。」关风对严少卿的敏感感到好笑。

    「小风,我们回头养只章鱼当宠物吧?」

    话题跳得好快,证明严少卿现在正沉浸在兴奋中,关风看他这么认真,也认真想了想,说:「如果养宠物的话,我觉得小刺蝟会比较好,满身是刺,看起来挺凶,其实里面软软的,很像你。」

    当年他可是横扫四方的飆车帝王猎豹,现在居然被比喻作刺蝟,严少卿冷笑:「我硬起来,可以让你三天下不来床。」

    大庭广眾之下居然说这种荤话,关风有些窘,哼道:「那你以后也别想再进门了。」

    「你威胁我啊?」严少卿握着关风的手紧了紧,悠悠道:「有关你隐瞒我的事,我想到惩罚的方法了。」

    关风怔了一下,还以为过了好几天,以严少卿大大咧咧的个性早忘记了呢,没想到他旧事重提,关风有些底气不足,问:「怎么罚?」

    「那晚急着回家找你,车开得太快,又无视交警,后来被吊销驾照了。」严少卿看着关风,一脸玩味,「所以,陪我步行走回家吧。」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好,陪你。」微笑着,关风回望对方。

    陪你走一辈子,不放手,一直这样走下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