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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他不愧神童之称,所以下官觉得,这卷子似乎可以点为案首吧?”王大人心里的火气这才平了,复又端起了考官架子,轻咳一声:“也不能说御史夸了的就一定要取生员,不然叫人知道了,岂不要说本府徇私?我看乐亭有个叫李宗商的学童文章也作得不错,年纪也大几岁,更显稳重。还有滦州这个王廷……”张桂力争道:“崔燮也稳重,当着监察御史和锦衣卫的面毫无怯色,大大方方地受了御史考较,通背三场四篇文章都不出错,岂不更是难得?”王知府却不肯就这么依了,非要先选出五经魁,再比较比较谁更合适当案首。张同知索性就在卷房外面等着,两人都没回府,却没想到提学官单捡着这个时候过来,恰好叫他们晾在了衙门里。宋经历他们并不清楚文庙里那些事,只知道两位钦差过来提了一个考生问话,还留他在府里陪着吃了顿饭。两位钦差走后,张同知又去慰问了那学生一阵,就进考场去找知府王大人了。戴仁听罢,便皱着眉问:“是刘御史要提携他还是锦衣卫要提携他?既然还没发案,你带我到学庙里看看。”他倒要看看那考生背景深厚到什么地步,永平府又打算怎么取中他!戴仁换上御史官服,端起提学的架子,直闯文庙。他提督北直隶一地学政,就要端正学风,哪怕只是个府试,也断不许什么人挟着京城的官威凌逼本地考官,取中个才德不济的童生!他闯进卷房,张同知正在门外坐着,王知府和学官们拎着五经魁的卷子,讨论该点谁当案首。提学大人不期而至,他们竟没出去迎接,甚至都不知他到了,王问、张桂二人都有些惶恐,连忙起身相迎。戴仁摆了摆手:“不必多礼,先随我进卷房吧。这里可有一位叫刘御史考校过的学子的试卷?”你看看,监察御史看重的人,同是御史的提学大人能不看重吗?张桂看了王知府一眼,王问默默转过头,从案上挑出他首场的四书题,递给戴仁:“这个儒童的卷子堪为经魁,下官与几位同考正在议他与另外四房经魁的卷子谁更好些,堪为案首。”戴仁接过卷子,一面看着首页写的父祖三代姓名、官职,一面问道:“刘御史是如何评这卷子,如何评这人的?”王知府不晓得详情,张同知便代为答道:“刘大人说他文章古朴洁净,擅以古文为时文,还说他必定能取作生员的……”他悄悄抬头看了戴仁一眼,却发现学政大人已经不再听他说话了,整个人都沉浸到了文章中,手指在卷面上按着拍子,默诵着里面的语句。王问垂头看着案上的几份卷子,也是默默无语,教授、训导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垂手侍立一旁。过了半晌,戴仁撂下卷子,整个卷房里才像又重活了过来。王知府躬身问道:“大人觉得这考生还可取么?”戴仁长叹了一声:“岂止可取,就是丢到南直隶也足可取中了。尚圭兄眼力不错。”张同知的腰背隐隐直了几分。戴仁又说:“王知府这题虽不难,但也看得出他审题扣题的功力了。待我看看别房的卷子,还有没有更好的。”他又看了另四篇经魁文。文中“钓挽渡”的手法也都用得极熟,颇有可观之处。发凡之后的八比偶句也格式规整,用典严谨,文采清华,算得上可圈可点的好文。只是比起崔燮那篇,都差了一段用十几年八百字以上议论文和五千字学年论文、一万字毕业论文轮出来的,通贯全篇的流畅气脉,和周详严密的辩证思维。也差了一段能让人看着看着就不觉沉进文章里,将他写的文字当成发诸己心的念头的强烈说服力。戴仁撂下那几篇文章,指着崔燮的考卷说:“还是这篇好些。府尊发案后可将卷子贴出去任人比较。”王问自己也看好这篇。只是他曾给崔燮改过几篇文章,关系不够清白,又怕有人说他点这么个少年是为了讨好监察御史,一向有些犹豫。既然提学大人也点了他,那他也不必再顾忌,便点了这个案首又如何?发榜之后就把五经魁的文章都贴出去,就算有落第学子要闹,他也可以问心无愧了。转天府里出了圈案,崔燮果然又是列在案首。迁安县的童生们都与有荣焉,簇拥着他要去庆贺,还有人喊出要中“小三元”的口号,引得别县的考生都有些不服,挤上去看贴出来的卷子,想挑出点儿毛病来去府衙闹一闹。结果不容他们闹,也不容他们庆祝,府里就干脆利落地另贴了一张榜出来:提学御史已莅临永平府,三日后要吊考全府童生,凡考前有行为不检、恶意闹学的,一律取消院试资格。第68章院试临考前,赵世兄和几个同窗的小学生紧紧拔着崔燮,要沾他双案首的考运。捧砚和赵家跟来陪考的长随都给他们挤得没地方落脚,只好在外间转悠,替他们准备考篮。院试的规矩比前两试更严。考生只许带一个长耳考篮进场,搁些笔墨和吃的,其他一律不许多带,连砚台都是府里给准备。到考试那天,府县学官都要陪着学政在堂前点名,来一个学生,就要有本县教谕面认,保证没有替考的。崔燮应号进门的时候,就觉得满院考官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特别是学政大人,从头到脚,连看了他好几眼,仿佛要把他这一身儿装进眼里似的。他有点怀疑是有落第儒童偷偷告他府试作弊了,提学大人才这么盯他,连忙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捏着卷子进了棚。直到考题发下来,他的精力集中到题上,才彻底将学政大人那目光扔到脑后。首场照例是一道四书义、一道五经义。四书题是个截搭题,挑的是第四章的“禽兽逼人,则近于禽兽”两句,有“禽兽”二字勾连题脉,也是一道有情搭。本题所出自的这一章,讲的是农家的大师许行自耕织而衣食,陈相从其学,以许子之言问孟子:滕文公名为贤君,为何取百姓之粮充实府库,不能与民众一般力耕而食。孟子给便他讲述治天下的道理:天下之人有“大人”、“小人”之分,“大人”忧劳治天下,而“小人”cao持耕织百工之事以供养“大人”,一人之身不能兼为天下事。唐虞时天下正处于洪荒之世,圣人忧心民生而无暇亲自耕作,难道三代之君就不贤明么?自然不是,只是大人与小人职分不同。大人cao心治理天下,教化百姓;而小人则在衣食饱暖后知伦理忠义,cao持诸役以供养自身,供奉大人,这才是盛世之道。所以题面虽只写人与禽兽,文章中也要点一点大人忧心天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