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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知这一打开,险些气得他把画儿撕了——一张戴芙蓉冠、黄褐紫帔的刘备;一张玄冠青褐黄帔的曹cao;一张金甲金冠的赵云;又一张女冠打扮的甄氏……更有一家敷衍的连衣裳都懒得给添换,直接描了六才子版的关羽图,题上“显灵义勇武安英济王”,就当是关圣帝君像了!这东西岂能给父亲看?这东西岂能进上?这还不及找人描个佛像送上去呢!他怒冲冲地把画轴砸了,回到卫所里也还气儿不顺,跟人抱怨当今世上做买卖的jian商忒多,给太监的东西都敢糊弄了!另有几个同是太监义子、侄儿的锦衣卫怒道:“还有这样的人?别的不说,关帝那也太糊弄了,咱们锦衣卫还能受这个气?把他抓起来!”不成,拢共就这么几家出彩版书的,画甄氏那家听说要出洛神传,画关帝那家也要出揽二乔于东南的图册,抓了可就买不着了!卫所里有火上添油的,就有安抚平事的,消息慢慢流传开,终于也传到了正在监督前所校尉cao练的谢瑛耳朵里。他听说是高公公的嗣子,不由就想起自己那次与高太监同出外颁旨的情形:那时候崔燮一袭儒生衣冠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时满眼都是感激。后来知道是自己给他请的旌表,险些在院子里给他叩头,临走时也恨不能送他们些什么作回报。再后来他就送了他两幅画像,且是比送给别人都精细的画像。如果让他知道是高公公想要一幅画儿进上呢?会不会也画出那样似欲从画中跃出的神佛图来?可在文人眼里,跟太监扯上关系,往后的名声就坏了。而且他身上挂着那样的艳名,自己本也不愿暴露出真正身份,一直顶着别人的名字作画,若为了高公公作出那仙游图来,岂不是一切安排都白费了。只是崔燮那样心性耿介的人,若知道高太监曾有求于他,自己却没能帮上忙,心里会不会觉着亏欠于他,想要弥补?朝廷里可最要不得那样的心思。不然以威宁伯那样的声望、军功,还不是因汪直拖累遭了贬谪……谢瑛再与高谦相见时,便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六才子批三国,引得他又狠狠抱怨了那些画师一顿。谢瑛耐心地听罢了,微笑着说:“高公公既是要给皇爷献画,当选名家之笔,何必一定要崔美人的?再者,我看他家的画也不难仿,市面上卖的不也都差不多么。只是百户当日催得太紧,匠人难免敷衍。若找个真正的好画师缓缓画来,定然能得着好画。百户若不信,我便叫人找个画师,着他花两个月工夫精修细改,到年底一定能拿出好的。”高谦将信不信地说:“真个能找着?我已是叫他们重画过了,那些人离了三国的原画就画不出那样鲜活如生的人来。他摇着头叹道:“听说滦州有个叫阮晟的仿得也好,后军府陈同知家那四美图就是他画的,我还去借看了,真个仿得和崔美人儿画的一般无二。可惜那画师早几个月就不知去哪儿了,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人,找着了又怕他跟别的画匠一样,离了原画便画不出那样的脸容来……”谢瑛长眉微挑,露出一点淡淡的傲气:“那崔美人儿画也不过占个颜色生动,画法新鲜,难不成天底下只有他一个的画儿好了?罢了,此事我既然说出口了,必定给高公公一个交待——哪怕崔美人儿的仿画仿不出来,谢某还拿不出一副宋人的游仙图么?”高谦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咬了咬牙道:“此事若不成,我也就认了,不敢要千户的游仙图;但若能画成,千户这番辛苦下官必定记在心中,家父也自然知道的。”第55章谢山又一次到了迁安。他原以为崔源回乡时带了佛香走,他就能躲过这回外差,谁料都隔了那么久了,他家大人从外头转了一圈回来,就又写了信让他捎去给那位崔小公子。迁安多山、多水、多野林荒径,就是不多正经能住的地方,他跑一趟可容易么?他们家大人一个锦衣卫千户,说低一点儿是公务繁忙,说高一点儿是皇爷离不开的人,没事儿老叫他来这乡下地方找个文臣家的小公子做什么?他心里抱怨着,却也不敢不办好差使。接着了谢千户的吩咐后,照旧买了一筐品质上佳的颜料,比着上次又加了金粉银粉,并两刀上好的熟宣,快马加鞭赶到了迁安。他也往这边跑过几趟,崔源一见是他便连忙让进门来,叫新雇的牛厨子烹茶待客,又叫儿子去学里请假,把崔燮带回来。崔燮这些日子又要盯图书馆装修,又要产出三国英雄图,还准备着要给拿府尊大人过目的文章……再加上明年二月的考试一刻不停地逼过来,他无法再增加复习时间,是以上课时精神格外地投入,整个儿人都扎进文章里,不知身外事了。捧砚接他了书塾,跟他说起“谢山”来家里做客了,他还是恍了一下神才想起来——这名字有点耳熟。这好像是谢千户家人的名字?这不就是那个装成财主买了他们家卖不掉的的谢山?!他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拉紧了捧砚给他披上的大毛披风,拽着他凉凉的小手,顶着寒风回到崔府。林先生的书孰清寒,路上风霜凛冽,崔家的偏厅却是卧房改造的,里面烧着半间房的火炕,温暖如春。崔燮回家先换了薄棉衣才去厅堂待客,中间花了不少工夫,见到谢山便歉然说了句“久等了”。谢山连忙起身行礼,笑道:“本不该在这日子打扰小官人的,可是我们千户有些事要指着小官人帮忙,特地叫我送了封信来。信和他要我捎的东西都在这里,请公子过目。”崔燮道了声谢,接过信纸展开来看。他看信时,谢山也打量着他。离着上回两人见面也有大半年了,中间谢山虽是又跑迁安买过书,却避着他没见,这回见面发现他个子竟抽了不少,脸颊上的软rou也清减了,两腮微削,下巴尖尖的,眼睛倒显得比从前还大了几分,鼻子也更通更直了。他眼底晕着淡淡青影,看信时眼睑微垂,眼中明亮的神光收敛,就显出一种叫人心疼的憔悴。原来读书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好好一个孩子,读了书就成这样了……谢山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恨不能劝他少念些书,好好画画,将来进宫当个供奉得了。崔燮看完了信,将笺纸折好放回信封里,他便忙忙地直起身子问:“公子知道我们家老爷的意思了吧?你那画几时能画成?”崔燮微微一笑:“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得的,你把东西留给我,等我画好了自会叫人送回京的。我估计着赶一赶,腊月中旬应该就能得了,你代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