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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透了,一切都已经糟糕到没有挽救头绪的地步,就像握在手心里的流沙,攥得越紧,便流逝得越快。还能怎么办?还有什么人可以求助?晏羽猛然想起那张苍白得略显病态的脸,和那个小心翼翼的表态,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康靖,康叔叔!他打开电话簿翻找那个从来也没打算用到的号码。“晏羽?你好——”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依然温和,甚至带着过于谨慎的欣喜,好像终于等来了一通重要的电话。“康叔叔,”晏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握着手机,“您现在不在梅川是吗?我有件事情想求您帮忙。”“我现在莲城,不过没关系,我三个小时之后就可以到梅川。”康靖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担忧,又有种使命感一样的迫切,“小羽,你还好吗?”“我没事。”晏羽看了眼时钟,夜里十点一刻。从莲城到梅川,自驾车需要三个小时,他并不想对方马上就出发,情况虽然紧急但也不差这几个钟头。“您不用立即赶过来,夜里开车太危险了。”“如果……您方便的话,明天中午可以吗?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可以的!”康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应下来,“小羽,你别担心,我明天中午到学校接你,不管你遇到什么麻烦我都会尽力的,你相信我。”这种明显异常的关切和热情反而让晏羽安心了一点,他太需要一个踏实的承诺,不管是真是假,得有那么一个人对他说,你放心吧,还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晏羽挂断电话,似有感应一般转头向卧室门口看了一眼,堪堪对上庄美婵那双冷湖般的目光。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康叔叔?康靖?你在求他?”晏羽没说话,他本来没想到他妈会主动过来找他,再有就是从前他爸还在的时候,他妈似乎就不太喜欢康靖这个人,康靖也十分知趣地躲着她。好比这一次,康靖不会提议到家里来,而是去学校见他。庄美婵走进房间回手关上了门,她径直走到晏羽的衣柜前将拉门朝一边滑开,抬手从最顶层那一格取下一只厚度不足十公分的长方形乌木匣子。除了形状不符,这玩意上面还隐约雕着松枝云纹,风涛仙鹤,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像骨灰盒。衣柜的那个位置太高,晏羽根本够不到,所以也从来没发现上面还藏了个这样的东西。庄美婵将盒子随意往晏羽旁边的床上一丢,若不是盒子本身有一定的重量,大概会轻慢得像是在丢垃圾。“看看吧,本来想等你十八岁再给你看的,其实也没什么,早晚都要知道。”晏羽白皙的指尖触摸到木盒,没有立即打开,而是蹙着眉疑惑地看了母亲一眼。庄美婵鼓励似的努了努下颌,自己倚在门边,摸出一支细长的烟点燃,缓缓地吸着,表情隐在薄薄的烟雾里看不真切。掀开盒盖,里面并没有什么奇异诡谲之物,而是几份厚度不一,装订和摆放整齐的文件。最上面的一份加了哑光压纹的封皮,显得十分贵重。晏羽将它拿在手里,呼吸变得粘滞,视线落在封皮上那两个简单的黑色字体上,那是他父亲晏啸的笔迹——遗嘱。父亲去世之际,他还处于刚刚挣扎出死亡线,卧床养伤的艰苦阶段,那时他除了躺着什么都做不了,连父亲的葬礼都无法参加。晏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屈指可数的富豪,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梅川的工厂结束后,晏啸返回莲城也一直辛勤经营,他名下的资产在普通人眼里依旧相当可观。但在晏啸死后的遗产分配问题上,晏长彬和庄美婵尽管关系再不和谐以致剑拔弩张,也并没有闹出什么争夺遗产互相攻击的狗血大戏。当时晏羽认为是祖父太过强势,而母亲急于离开晏家,因此双方很快便达成了一份对庄美婵不太有利的遗产分割协议,却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原因大概是晏啸早在生前便立下了这份已经公证的遗嘱。遗嘱颇有些厚度,翻开来大多是附件里晏啸的资产清单,而且这些清单不是一成不变的,大约每隔几年都会有些增减和变更。晏羽翻到遗嘱正文的签字页,上面清楚地写着这份遗嘱最早的订立时间,1990年12月21日,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日子,他的生日。他的父亲晏啸,在自己独子出生的那天,居然亲手写下了自己的遗嘱,这真是一个父亲迎接亲骨rou最最匪夷所思的方式!如果事情发生在古代帝王家,皇帝在皇后诞下长子之日大喜过望,咣当一道圣旨将这新生儿立为皇储倒也不稀奇。那晏啸当年又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喜极自己终于有了后继之人,迫不及待将资产都留给自己的儿子倒也讲得通,但晏羽知道绝对不是这个原因。因为就他所知,庄美婵不过是每个月可以从遗产执行账户中获得一笔抚养费,维持一个养尊处优的中产太太生活尚可,不至于挥金如土。而他自己,除了成年前一样可以按月得到的一笔抚养费,还有一处位于莲城算不得豪华的房产,且三十岁之前不得转让或抵押,仅享有使用权,目前已被遗嘱执行人代为出租,获得的收益由他的监护人庄美婵女士代为管理和支配。这些资产加在一起,对于晏啸的积累而言,说是九牛一毛或许太夸张,但也就是十之一二,可谓寒酸。晏羽的视线大致扫过最近的那份遗产清单附件,果然上面列明的各种不动产、投资资产、车辆、收藏和私人物品等不一而足,甚至细致到了某件翡翠摆件和一些手表配饰。他合上文件,看向庄美婵略带自嘲的脸,她像是马上就要笑出来或者哭出来,两个截然相反的走向似乎只在一念之间。晏羽大概知道自己手中握着的不只是一份遗嘱,还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住着世上最最邪恶的魔鬼的那一种。“别怂,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看看谁才是这世上最可怕、最可恨的人……”庄美婵说这一句的时候并没有咬碎银牙的恨意,仿佛只是一句好心的忠告。她微微仰起头,做了个微笑的表情,泪光却闪出了眼眶。晏羽翻开了遗嘱的正文,写在受益人第一位的,果然不是庄美婵也不是他自己,而是,康靖!他的父亲,通过公证遗嘱这种最最保险的方式,将自己绝大多数的资产在他这个最最强有力的遗产继承人出现的这一天,几乎悉数留给了自己的助理。多么令人费解和震惊的一个事实,现在正毫不留情地摆在他面前。晏羽的视野中闪过父亲对他慈爱的笑脸,带他用餐时将他不喜欢的黑豆挑进自己盘子里,陪他打网球故意输掉第一局,在他拿到奖杯